这凶神恶煞似的威胁,顿时让林子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好感,烟消云散。
既然如此,她也不推脱,爽快地拎过他的鞋子,就套在脚上。
“等等!”启程紧张兮兮的又叫住她,“你得先向我保证,一定要回来还给我!”
他自以为是的认定,有了林子的承诺,她就不会一去不回头。
“知道了,会还给你的!”林子嫌他啰唣,白他一眼。
尔后,就像套了双特大号的拖鞋,一步一踢踏,慢慢消失在树林的背后。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启程一动不动盯着手机上渺小的时钟,默默的念叨。
窗外一辆辆奔驰而过的汽车,就好像把一条静止的时间链条,飞快的拉扯转动着……
正午的日头,**辣的透过黑漆漆的车顶,把焦灼和烦躁,毫无保留的加诸给启程。
紧闭的双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心头的火气更是越燃越高:这个死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threeforthecallsyou"vebeenmaking,it"sfourforthetimesyou"vebeenfaking……”他的手机,偏偏和他烦闷的心情作对,倏地换了个漂亮的界面,轻快的响起来。
果然,不出意料,是助理打来询问他行程的电话。
他只得抓耳挠腮的吩咐:“你转告一下对方,就说我有点急事,耽误了,马上就赶到!”
他挂上电话,准备下车,去寻找失踪了快半个小时的林子。
可低头一看自己没穿鞋的两只脚,实在无计可施。
转头,又从副驾驶的座位下,捡起林子丢下的那只灰蒙蒙的旅游鞋,那简直就是一只35码的袖珍鞋。
他气恼的丢开,嘴上嘟嘟囔囔的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既然那么想死,就不要怪我不管你了!你死就死个干净,干嘛还要骗走我的鞋?’
他凝望着不远处,那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妍翠多姿的树林,惴惴不安的胸口,总感觉在树林背后的某个僻静之处,会忽然被人发现一具穿着特大号男鞋的女性尸体……
他心慌意乱的甩了甩头。
与其这样束手无策的胡思乱想,还不如快点赶去食品厂,发动起当地熟知地形的群众帮他找一找。
一旦打定了主意,他就一踩油门,不管硌得生疼的脚底板,加速向前冲去。
其实,林子并非没为他着想。
她赶到孤儿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一位交好的护工讨了双鞋换上。
之后,她又找了张旧报纸,把启程的皮鞋小心包起来,交给院里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孩子,嘱咐对方一定要亲手交给启程。
办完这件事,她才独自上楼,叩响了院长室的大门。
“请进!”
林子应声推门而入。
只见堆满资料的办公桌后,坐着年逾五旬的吴院长。
望着老花镜片后,那双黯然神伤的眼睛,林子自然又想起鹏程的火葬之日,自己与她相拥相泣的场景。
院长其实早就按她在电话里的请求,准备好了鹏程生前的几件物品,和年幼时的一些照片。可当她捧着这些东西,交到林子手上时,还是禁不住掩面而泣。
“您别这样……”林子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倒先呜咽起来。
咚咚咚!
轻巧的敲门声,让她们俩从悲痛中抽身出来。
那个林子先前拜托的女孩不悦的走进来。
她依旧提着启程的鞋,原封不动的递过来,“我按你说得去了,还沿着公路走了好远,根本没看到什么黑色的轿车,更没有你说的那样一个男人。”
‘他……他没有鞋,怎么方便把车开走呢?’林子诧异的接下,有点良心不安:那个姓启的不是说,要赶去什么食品厂吗?难道,他打算光着脚去和别人谈公事吗?
“既然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
见她心事忡忡,院长连忙体贴的催道。
“不……”林子本来想说自己没事。
可一想到,此刻躲在背后狠狠咒骂她的启程,她只得抱着东西,起身告辞了。
但鞋,她是万万不敢自己拿去还给启程的。
所以,她还是找到刚才那女孩,央求对方再跑一趟。
看到对方不太情愿的样,她只好交待,“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他,就把这鞋扔了吧!”
‘启程啊启程,你可别怪我不把鞋子还给你,是你自己没耐心等到罢了!’她掩耳盗铃的松了口气,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圆满解决。
可千躲、万躲,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
她刚提着东西,走出孤儿院的大门,几个黑影就飞快的冲过来,团团把她围住。
林子惊惧的抬起头,这几位高矮胖瘦不一的大婶,正是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邻居。
他们的家人,或多或少都在食品厂工作。
而现在一个个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让她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那个启先生一开口,说要找一个叫林子的女孩,我就猜到她一定会来这里。”
林子瞠目结舌:什么,又是那个启程?他为什么要发动群众找她,难道非要害死她不可吗?
“林子,你叔叔婶婶呢?”一个胖大婶问。
“我,我不知道。”虽然到现在,还不道叔叔和厂里到底出了什么纠纷,可她还是出于本能的撒了谎。
“你会不知道?”
“你叔叔是不是人哪?”
“把厂里大家辛苦几个月的货全拖走,信誓旦旦说联系到好买家。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子自知理亏,把鹏程的遗物搂在怀里,低下头,一语不发,只盼望她们能快点发泄完。
可来人的气焰越涨越高,从喋喋不休到咬牙切齿,说到激奋处,不知谁伸手,拽住林子的衣领:“把她留在村子里,让她叔叔婶婶来领她。”
这个馊主意,马上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那怎么行?林子正要大声反对,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像一抹阴魂不散的幽灵,滋——!刺耳的急刹,在孤儿院的门口停下。
林子不觉心惊肉跳,她几乎透过茶色的玻璃窗,看到启程那张怒目相视的脸。鞋子不是已经叫人还给他了吗?他发动这么多人找她还不够,非要亲自来跟她算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