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是初秋了,早上起床时经常能看到院子中贴着地皮游荡的雾气,趟上去,凉飕飕的感觉渗透皮肤。院子里种有几棵玉米,稀稀两两的孤立在院中那片洼地上,像是迁徙途中离群的鸟,怯怯的寻不到依靠。几场霜打下来,仅有的几片能在风中昂扬的叶子也蔫了下来,似乎是彻底绝望了,等待着宿命的安排。
今天轮到我休息。我所在的那家房屋中介公司没有固定的休息日,而是按工作划分轮换着休息,以保证公司每天都能正常运作。平时上班的时候总盼着哪天能休息,真正到了休息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百无聊赖中我拿起当天的报纸来到屋外,坐在石阶上看报。此时已是上午十来点钟的样子,雾气尽散,阳光初显温暖,缓缓地泻在身上,浑身上下便感到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很是惬意。
对面的门开了,我抬头看了一眼,是那个姐姐,端了一个脸盆就近蹲在她门前的抽水井旁洗衣物。其实我说他们姐妹住在我们对面,只是个相对的概念,这个对面并非是近在咫尺,而是中间距离有二三十米的对面。在这二三十米的距离内便是空旷的大院,还有洼地上那几棵听天由命的玉米。她们搬来那天下午,赵国庆为她们修门窗,晚上又来向我们借蜡烛,再以后我们就再没什么往来。可以说,此时我们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层善意而又客套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没有必要在二三十米的距离上用近乎喊的语气和蹲在井旁的那个姐姐打什么招呼。于是,在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埋头看自己的报纸。
赵国庆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已在我的身后,人没动静,烟已经飘了过来,是那种让我熟悉又陌生的牌子。很冲,吸进肺里糊在气管上,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咳嗽。赵国庆一脸悠然,一口接着一口,一口紧似一口,在我身后口不停歇。我扭过头,说,成天吸你的二手烟,都不知自己少活了多长时间。赵国庆把指间的烟屁弹出去老远,抻了抻懒腰说,你就知足吧,成天吸烟还不用花钱,这美差上哪找去。过了一会,大概也就一二分钟的样子,赵国庆突然在我身边蹲下来小声说道,哎,你感觉到没有,赵国庆伸着脖子把下巴朝前送了一下,她看上你了。
这句话就像一只肥大的套着军警靴的脚,把我看报的心情毫不客气地一脚踩扁。我看看他,又不自主地瞧瞧那个在井边洗衣服的姐姐,满心疑惑:她不会为那半截蜡看上我吧?
前面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她们并没有什么往来,除了那天夜里我借了她们半截蜡。因此,我的逻辑也只能徘徊在那半截蜡上。听我这样的问话赵国庆把肩膀夸张地侧出去老远,扭头看着我说:怎么不会,女人还会为一句不值钱的话看上你,女人就是这样。停了停赵国庆又说道,我刚才在屋里观察她有一会儿了。你看她虽是蹲在那洗衣服,可下巴是扬起的,嘴角也在略微向上翘着,头发梳得又光又亮,所有这些她都是特意这么做的。
我再次回转头来细细地瞧着她。确如赵国庆所说的,她的头发忽黑闪亮,下巴高扬,嘴角牵起一双不易被人觉察的笑靥,搓弄衣服的双手明快而又不失节奏,浑身上下无处不在充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向人们展示她对待生活对待爱情的态度:无微不至的,全力以赴的。
我突然觉得面前有一张蛛网,母蜘蛛为了捕获猎物将整张蛛网装扮得光鲜整洁,纤尘不染。阳光照在蛛网上,每一根珠丝都折射着七彩的光芒,饱含**。正当我不知该进该退难分取舍的时候,蛛网上突然破了个洞,整张蛛网也随之震颤了一下。那洞并非静止,似乎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操纵着,不断扩大,转眼间就已吞噬了大半张蛛网,直到它将蛛网边缘的硬丝也绷断了,洞才停止了扩张,而蛛网也彻底地败落了,无力地垂在那里,在风中漫无目地的飘荡。
我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包括那个颓败了的蛛网,就踅身进了屋子,把赵国庆一个人撂在了门口。也许,我当时真的应该对赵国庆说些什么的,比如那个后来被赵国庆称做桃花杏花的岫岩姑娘。也许当时说了,我会早一点从赵国庆的话中参悟到什么,而在有所选择的时候做出选择。然而,这些毕竟都是事后的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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