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赵国庆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在公司里他受到几位当地促销员的合伙排挤。
本来公司在招聘促销员的时候实行优胜劣汰已经在试用期内辞退了几名不太适职的人员,现在,试用期已过,但产品销售业绩却萎靡不振,市场前景并非如预期的那样乐观,于是,厂家便决定缩减在大连代理处的规模,这就意味着公司将进行裁员。赵国庆内心也很清楚自己难逃此劫,本身对大连地理,风土人情就欠熟络,自己的促销业绩又一直在排行榜中居垫底位置。可没想到的是,那几名当地的促销员竟联合起来刻意将他孤立,无论是中午用餐还是平日开会,总是撇下他聚成一堆儿,就好像赵国庆身上携带着禽流感病毒似的。几名促销员这么做无疑就给了旁人以及部门主管们一个信号:对于赵国庆,你们辞也得辞,不辞也得辞,我们和他不是同一路。其实这些人的做法无非是舍他人保自己,彼此都是大连市人,唯独赵国庆异类;说明了,就是人的自私性在利益面前促成的一种默契。然而,这种做法未免显得极端,让人难于接受,也就难怪赵国庆一提起这事就愤愤不平了。
不就一个临时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瞧他们一个个那样儿;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处处不养爷,才把爷难处。赵国庆很牛逼地说。
我想说两句安慰赵国庆的话,却又有些词穷语拙,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不疼不痒地说道,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吧,反正你也不指望在那干了。
我就是难咽这口气,一口一个我们农村人素质低,没文化;你们素质高,排除异己,巴结领导,人心阴恶,唯利是从。城里人,这他妈就是高素质有文化的城里人!
我岔开话题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我就回家去修理我的地球去。中国有九亿农民,政府不会让农民挨饿。赵国庆话锋一转又说道,我是不会主动请辞的,我就看着他们抖瑟,看他们能抖瑟出个什么鸟样!
下班前,几个鞍山的同事相邀去聚餐,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在一起聚过一次,同事中除了我是台安人,还有海城和岫岩的。同在异乡的生活让我们围拢在一张饭桌周围,借几瓶啤酒几碟菜肴将彼此招呼得晕晕乎乎,友情泛滥。我想起这几天赵国庆的情绪低落,便和同事们说等我一下,我带个朋友过来。
和赵国庆赶到的时候,酒菜已经齐备,虽说不上丰盛,却也丰富。靠窗坐的刘正,大专毕业,是我们这帮人中学历最高的,这两次聚餐也都是由他发起的。见我们进了包间,刘正第一个站起,说道,欢迎新朋友。随后,噼哩啪啦的掌声便在四周响起。赵国庆滴酒未沾脸先通红,是红光满面的那种,连声回道,相见恨晚,相见恨晚。
陆续落座后,大家又礼节性地围绕赵国庆问了寒暖,便都渐入状态。小酌初始,赵国庆只是闷头喝酒,很少动筷夹菜。业务部主管已经找他谈过了,这个月底开过工资后赵国庆就得“另谋高就”。业务主管在不多的几句谈话过程中看赵国庆的眼神流露着无奈,那意思是:想必你也看明白了,公司现在是想留你也留不得啊。赵国庆回来后免不得又对我发牢骚: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临时工的位置,这样的工作满大街都是,我就是气,那几个家伙背后不知怎么个得意法呢,借排挤我来拉拢他们的感情,***一群狐朋狗党!
刘正也感觉到了这位新朋友的异样,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不断地招呼赵国庆吃菜喝酒。我从大骨酸菜里费力地夹起一整根骨头来,横到赵国庆的碗上,说道,来,国庆,练练你的牙口。赵国庆勉强地抿了抿嘴角,用筷子来回翻弄着骨头。不知是谁在这时说了一句城里人瞧不起农村人的话,赵国庆就抬起头来回了一句:不承认不行,城里人就是牛逼,泥鳅钻瓦檐,**不行腰杆硬。
此话一出,全桌人都愣住了。要知道桌上除了我们六七个男的外,还有三个女孩。男人们有的端着酒杯,有的正打算伸筷夹菜,此刻全都定格在各自的动作上,抬头看着赵国庆,像被拍成了照片。女孩们都低头用筷子翻弄着碗里的菜,或是小口喝着自己碗里的汤,脸羞得通红。还是刘正反应快,刘正先是笑笑,打破冷场,说道,赵国庆朋友谈吐爽直,语锋犀利,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势,来来来,我刘正先与你同饮一杯。大家见状也都起身对碰齐饮,一场尴尬就这样化解了。不仅如此,还喝出了一个小**,先前的几瓶啤酒很快就各自见了底,刘正索性招呼道:服务员,再上一箱啤酒。
经过几轮推杯换盏,大伙都喝红了脸,喝出了气氛。在这层氛围下,赵国庆的变化是最大的,也许是连日来的压抑终于得以借此机会一迸释放,酒精的兴奋作用使赵国庆从最开始的寡言冷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几乎是口不停歇,成为整个包间内最活跃的一分子。活跃起来的赵国庆在酒桌上就像当年的战斗英雄一样,手里一枝冲锋枪,背上一把大砍刀,非常具有杀伤力。大家经他这么一带动,也都越发活泛起来,表现得最为明显处就在劝酒的词令上突破以往界限,层出不穷,颇具匠心:
礼上往来,有来有往,来而不往,非礼也。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深切缅怀周总理。
**让我们站起来,邓小平让我们富起来。。。。。。
现在有一些所谓的明星大腕表现很不好,出了点名就摆架子,甩大牌,闹绯闻,这样的人丰富的是物质,空虚的是精神。
长春一狂徒当街抢劫一名妇女,并嘲笑路过的一男子不是男人,这个狂徒不是在嘲笑那个不做为的男子,他是在嘲讽我们整个社会!
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这个,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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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弦月,两个歪歪斜斜的身影。
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似乎把平日里保底的那点酒量也倒腾出来了,有几个到最后甚至冲到了卫生间里,吐得一塌糊涂。拍肩搭背走出饭店,借午夜的凉风一冲,就清醒了些,彼此互道了再见,时尚点的说ByeBye,都一个意思。便都打车的打车,坐公交的坐公交,离住处近的甩开两脚各奔归程。这个饭店离我们的大院不是很远,也说不上近,坐公交二三站的样子。我提议说走走,赵国庆欣然允同,我们二人便搂脖子抱腰走在人行道上,晃晃悠悠的自是招来不少路人侧目。一辆出租车从后面上来了,从我们身边经过时故意放慢速度,在一旁傍行了一会儿,看我们没有坐车的意思,甩一下团尾气开走了。
赵国庆说要唱歌,我很文学地说,你唱吧,在这个清冷的午夜,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你,我依然愿做你最忠实的听众。赵国庆就唱了支《卖报歌》,唱了没几句,忘词了,转而又唱《粉刷匠》,都是小时候学的儿歌。《粉刷匠》唱到最后“唉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的“样”字时,赵国庆停下攒了口气,使劲吼了上去,震得我耳膜嗡嗡做响。
赵国庆说,我小时候唱歌可好听了,三年级时班级合并,把原来的两个班合成一个班,合并后音乐老师让我做文艺委员,为这,二班原来的文艺委员王珊珊很长时间都不理我,一见到我就气鼓鼓的。其实她长得蛮耐看的,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会说话。
我说,你暗恋她?
赵国庆说,你拉倒吧,我那时才多大点。
我说,年龄小只能说明你暗恋的意识形态模糊,但不应以此否认它的本质。
赵国庆说,你别在这瞎扯了,再说了,就算我暗恋她又有什么用,人家都结婚了,去年结的。
我帮腔道,嫁给哪个王八羔子了?
赵国庆收回搭在我肩上的胳膊,走了几步才说道,说了你也不认识,雁山的,挺有钱的,男的开东风平头柴跑运输,这几年没少赚,家里起了一溜儿四间全瓷面塑钢窗的“北京平”,很气派。
我说,看来王珊珊同学此时正阔步走在社会主义新农村幸福的大道上啊。
赵国庆摇头,什么幸福大道啊,火坑还差不多。那个男的脾气很不好,经常喝酒,喝完酒就借酒劲撒酒疯。新婚没到一个月,一天半夜王珊珊就被暴打了一顿,那个男的一边打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把半个村子都惊醒了。那以后,王珊珊回了次娘家,第二天就被男的接回去了,此后,除了今年过年再没回来过,是不敢。王珊珊本来就长得瘦弱,那个男的倒是生得五大三粗的,这日子,能幸福吗?
我想问怎么不通过法律途径寻求保护,想想又多余,果然,赵国庆接着又为我这句多余的话做了注解:娘家人也不是没想过离婚——都是一个村上的,谁家那点破事儿还不都清清楚楚——不敢离啊,离了不出人命也差不多,法律这东西,对理性的人尚可起到约束作用,对于亡命徒,恐怕就只是事后亡羊补牢了。倘若王珊珊真的离了,那个男的拎两把菜刀冲进她们家祸害几条人命,事后就算把他千刀万剐娘家人也活不过来了,法律在这所起的作用也就是防止他再伤别人罢了。除非科技发达到在人脑里植个芯片,在他即将行凶之际先让他自己玩完。
听完赵国庆的叙述,我的心情倏忽间变得沉重,我想到众多的农村女子在城里女人大搞三角恋婚外情的同时一辈辈秉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姻缘天注定的思维理念,即使在婚姻中遭遇不幸,更多的也只是选择自叹命不如人。离婚,在农家人眼里是个很丢人的词句,更何况还有王珊珊男人那样的亡命徒淫威震慑。
赵国庆又在前边晃悠了几步,忽然就扭过头问道,哎,别拉扯别人的生活了,说说你,你和那个岫岩的叫张丽的女的怎么回事?
我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赵国庆说,你们那点事儿还能瞒得过我?眉来眼云的,跟没旁人了似的。
我说,首先,我纠正你的语法使用错误,你应该说我们是在眉目传情;再者,算了,我也不想跟你绕弯子了,你看她这人怎么样?
赵国庆说,你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没等我回答,赵国庆又马上做了一个厌恶的表情表示对这件事的否定。她有一双桃花眼,李宁,你斗不过她的,看着吧,你要倒大霉了。
说实话,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赵国庆所说的这个“桃花眼”和我倒大霉有什么密切的关联,我只是在隐隐约约之间莫名地把它和“红杏出墙”联系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就让我感到很不满,而这份不满又在很大程度上源于赵国庆对我所认为的自己当前这一份美满恋情的诅咒。
我讪笑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变得像个算命先生了呢?
赵国庆似乎也觉察到了我的情绪变化,便不要脸地笑了,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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