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起了白雪,白雪化成了寒冰,寒冰变成了冷冽的杀机。
寒风,冰雪,刺骨的冷意吹拂起黑色的衣袍,黑衣上的面容依旧微笑,耳边即便落下了风雪也没有去理会。
夏离抬起头看来,看了眼突然飘落的雪花,平静笑道:“圆满剑仙么。”
枪鸣声从远处再次传来,犹如带起了千军万马,长剑仙人的身后,似乎有百万雄兵持枪踏马奔腾而来,浩荡沉重的杀意从身后涌现而来。
枪鸣声便是杀机,寒风之前就是烈火,冰雪之上就是火焰。
长枪撞开洁白的宫殿,沉重的枪气荡开在半空之间,长剑仙人扭头的刹那,漆黑的长枪顺着黑发擦过脸庞,炙热的枪气在俊朗的右脸留下了一条灼热的伤痕。
血液滴答落下,顺着洁白剑身落下的,是一滴滴鲜血。
长枪截断了长剑仙人的一缕长发,枪尖射在半空之中,将落下的风雪打散。
夏离伸手握住枪身,神色玩味地望着这位长剑仙人。
长剑仙人带着一股刺痛的炙热感,但他的目光的焦点是眼前这位带着笑意的少年。
长剑仙人心间涌上了一股不安。
他看见了少年双目之中的嘲讽,他也感受到了这个少年的脱胎换骨。
上次见他时,不过是一个夜游境界的天才,他所流露的资质让人惊怕,但那时候的他,实力并不具备威胁他的资格,一个再有潜质的少年,还没有资格和他站在同一位面上,杀不了他,是因为他有一个半圣的师傅白发刀客在身后候着,但此刻,这个少年隐隐有了与他站在对等位面上交谈的资格,甚至还好似压了他一头那样。
不,应该说为什么将要走入神圣的自己会有些害怕这个少年,尤其是他手中握枪的那一刻,他的心神有些不宁,他好像在害怕。
是的,他好像在害怕这个少年。
眼前的他好像比自己还要强大。
热风吹散了冷雪,也吹醒了长剑仙人的思绪。
“你是在害怕我么。”
夏离笑意玩味:“我看到你不是在忌惮我,是在害怕我,害怕和忌惮可不是两个相同的概念,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狗竟然在害怕一个少年,讲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啊,长剑仙人。”
夏离手中握紧这杆长枪,开声道:“两年前,你一剑将我心脏钉死,筋脉尽碎的我落在了大海之中,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幸亏翻滚的浪潮将我冲上了岸边,足足五天,我无法动弹一分,只能睁开眼睛望着天空,所幸最后我还是活了下来了,活地舒服安稳,活地让你害怕,真感谢你这一剑,让我的人生开启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美妙,我能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多亏了你这条老狗,你说你为什么不好好躲藏起来,还想觊觎真龙血脉,还想成为圣人,还告诉我你是慕容雪的父亲,慕容雪,多么好听的一个名字,可惜就毁在了你的手中。”
“长剑仙人,成为圆满的你多少都会听过因果一说吧,善因善果,恶因恶果,今日你必死,必定会死在我的手中,你往生的道路也不会安稳,有一位绝世的伟人告诉我,斩长生比杀死一个人还要可怕,今日我就拿你来开刀,让你神魂破碎。”
长枪坠落,在半空划出一道紫色的光芒,枪尖涌出点点火花,火花散落半空,汇聚成一条刺眼的火焰。
火焰将漆黑的长枪-包裹,长剑仙人提剑,身形踩在云层之中。
这一枪,他选择了避让,这一枪,他好像接不下来。
心神愈发地不宁,为什么将近神圣的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很不安,总是会出现想要放弃抵抗的念头。手中洁白如雪的长剑从上撩起,剑尖涌出无限寒意,那被热风吹散的风雪再一次席卷而来,长枪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撞开了聚拢的风雪,压抑炙热的气息瞬间将风雪蒸发作做水滴,火焰依旧炙热耀眼,连同长枪一同撞在了长剑仙人的剑上。
剑身疯狂地颤抖,长剑仙人握剑的手腕开始颤抖,炙热的气息透过长剑传递到他的身体,炙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身躯时,犹如被炙热的火焰包裹了那般,毛孔被无限放大,皮肤都好似有一股灼烧的刺痛感,长剑仙人眼眸一凝,手中长剑力量汹涌而出,大力一剑斩出,气浪翻滚而出,冰寒的气息落下,长剑仙人一脚踩落云层,身形倒退数步。
落地之后,握住长剑的手腕有一股灰黑的气息在萦绕,长剑仙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这个小子实在是太古怪了,记得他才将近二十三岁吧,一个二十三岁的少年,能够逼退一个高于半圣的强者,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即便是当初那个半步圣人的白发刀客,如今长剑仙人也有机会将他斩落剑下,这是对自己境界的一种肯定,那个神秘的春秋之人为自己提升了修为之后却又隐退无踪,甚至捏碎他留下给自己的传音信物也找不到他。既然他不肯出现,那么只能自己去寻找能够跨过神圣的这一脚机缘,但所有的事情好似都在针对他那样,想要用那位白发刀客和白发魔帝来做自己的踏脚石,但这两人又传来已经踏入神圣的消息,无奈之下,只能退在冰宫之中自己感悟,期望能够踏入圣人。
长剑仙人觉得自己很憋屈,从两年前出手掷出那一剑后,自己就被各种针对,道老冷眼旁观,自己心神不宁,甚至自己养育了二十年的女儿对自己如同仇人那般,再至数月前,自己再一次和这个少年见面,想要出手彻底将他送入地狱后,他的身后还有一位白发刀客,一个半步圣人,那时候的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冷嘲热讽,却只能狼狈逃走,等到以为可以扬眉吐气的那一刻,这个少年又以一种绝对强者的姿态杀了回来。
一直都是被这个少年压制,从夏子候开始,自己便总是低了一个头,到如今,还是比他儿子输了半分。
长剑仙人很恼火,原来夏子候一切都看在眼中,或许说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初没有一剑彻底将你杀死,真地是很不甘心啊。”
长剑仙人抖了抖剑身上的风雪,突然开口笑道:“大夏的太子爷水分真地太少了,圆满仙人的一剑,被一个连伏魔之境的蝼蚁都不是的少年挡住了。”
长剑仙人真地觉得这样太过不可言语,无法用语言来解释阐明,就像是命中注定那样,因果一说自己大致了解多少,但这个少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因果来说明一切了,当初他的父亲夏子候,大道无情,却偏偏走了一条旁门小道,将有情之道发扬光大,而且最令长剑仙人觉得可怕的是,夏子候儒释道三教同修,三教古法在他手中信手拈来,这个可怕的家伙难道将某些关键的东西留给了这个小子?
一定就是这样。作为一个父亲,怎么不会给自己的骨头留下能够保命的东西?
当初的那一剑,实在是不应该刺出,还是太过鲁莽了,以为天时地利人和都握在了手中,现在回想看来,原来是自己想法太过天真,熟知三教古法的夏子候怎么可能会放任危险不管,恐怕自己才是这个少年的踏脚石啊。
“你可这真是拥有一个好父亲啊,夏子候,你也生了个好儿子啊。”
长剑仙人阴沉冷笑,夏离眯了眯眼,张手一吸,长枪落回手中。
眼前这条老狗还与父亲有所关联?但看起来他和父亲的关系恐怕就像和自己的关系那样生死无解,夏离在他的眼知看到了怨恨和不甘。
“一个善妒心胸狭窄的可怜虫。”,夏离脸色嘲讽。“我想你肯定遇到了我的父亲,被他狠狠地羞辱了一番,怀恨在心却杀不了我父亲,就想将我除掉,难怪我父亲离开后,你要下令讨伐大夏王朝,原来你这条老狗这么地不堪,也只敢在我父亲不在的时候耀武扬威了。”
夏离笑意玩味,眼眉一挑,又是开声道:“忘记告诉你,我的父亲现在境界已经与你是天壤之别,你依旧只是一个平凡可怜的仙人,自诩为仙人的凡人,连春秋强人都不会自称为仙,你哪来的脸皮?”
长剑仙人阴沉如水,长剑亮起,寒冷的杀机笼罩在两人之间,白衣飘忽时,长剑已经刺向夏离的咽喉。
夏离冷冷一笑,身形侧过,依旧还是抬起手,指尖弹落长剑上。
一股微妙的波动顺着剑身荡漾开来,长剑仙人的心神被这一弹弹地气机乱窜,夏离冷笑道:“不过一个境界不稳的半圣,什么勇气让你能够目中无人,同样是半圣,你的积累却像是点滴水珠那样微弱,你拿什么和我比?”
夏离冷笑一声,右手五指伸开,指缝间流落灰黑色的气息。
“斩你长生,你的生命将在这一刻结束,永恒地结束,死气。”
夏离大步踏出,五指穿过白衣,径直插入长剑仙人的胸膛。
天地之间,有鲜血,有死气,还有夏离冷漠无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