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成为今早撞死在玻璃上的那只麻雀。
我不想再次成为这个逼死麻雀的人。
————
我不知道那天早上是怎么醒来的。
但我知道，当我爬上五楼的自修室时，偌大的教室只有我一人。
我放下书袋掏出手机，开始使用软件背单词。接着，我开始走神。
一声鸟鸣转开了我的臆想。
我扭过头，看见北边微微开启的蓝窗跳进一只麻雀。
它飞进自修室，落在布满灰尘的风扇上。
我发现，在自修室西侧和北侧的所有窗户中，除了这扇开着一点缝隙的窗户，其他的窗都是紧闭的。
呵呵，它飞进了这里，估计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我扭回头，点击下一个英语单词。
一声不同的鸟鸣闯进我的耳朵里。
我侧过身，发现又有一只麻雀从那个窗隙飞进了自修室。呵呵，一定是被它的伙伴叫进来的。
我起身走到那个窗户边，将窗户关上。
当窗户闭上的瞬间，我想了自己小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在朋友家的鸽子棚里关上铁丝网，踩着满地鸽子的粪便抓住了几只想要在鸽子棚觅食的麻雀。
那试试抓住它们吧。但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我向这两只麻雀停留的西侧窗沿走去。
它们看我走来，慌忙飞起，向东边的墙飞去，然后转向北边的窗户。
“啪！”“啪！”它们分别撞在同一窗框的两扇玻璃上，落在窗沿。
我向它们走去。它们再次飞向西侧的窗户，然后撞在上面。
我继续向它们走去，它们迟疑了一下，猛地飞起，拍着翅膀落在自修室东边的桌底。
我抿着嘴微微地呼一口气——算了，还是放它们自由吧。
我将西边左侧窗户的右窗推向左窗，将右侧窗完全打开。
我走向那两只麻雀，想将它们驱赶过去。
它们似乎是在地上喘气，看我向它们走来，迟疑了一下，拍着翅膀飞向西边的窗户。
但它们没有飞向我开的那扇窗，而是纷纷撞在了那扇窗的旁边——西边右侧的窗户上。
我撇了撇嘴，走向它们。结果它们又飞向了东面的墙，然后转向北边的窗户撞了上去。
“啪！”“啪！”
那我只好再走过去驱赶它们了。
它们拍身而起，飞向了西侧的窗户。但是，它们又一次撞在了西边右侧的窗户上。
我翻了个白眼，自语了一声：“这智商真是够了......”
我走到西边右侧的窗户旁，将这扇窗右边的窗户完全推到左边。当然，那两只麻雀又一次撞向了北侧的窗户，似乎跟刚才撞上的是同一个位置。
我走过去，它们一前一后飞起，居然双双撞在了西侧右侧那扇窗左侧的玻璃上。
我擦，那扇窗右边开得那么大，非要往左边撞是几个意思啊！！
我怀着极度想调侃它们的心情，咬着牙进行再一次的来回驱赶。终于一只麻雀从西侧右边开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而另一只仍然撞在同一扇窗合在一起的玻璃上。
我注意到，那只飞出去的麻雀到窗前时格外小心地减速了，所以当它飞出窗外时，身体在空中一停，坠了下去。
而那只没有飞出去的麻雀，仍然是“啪”的一声撞在了玻璃上。
但这次，它没有爬起来。
我走过去，看见它侧着身躺在地上，睁大眼睛大口喘气，就如马上死去一般。
我拿起它，将它放在外侧的窗台上。但它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体趴在窗沿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得不对它轻喊：“嘿！嘿！”
它又睁开眼睛，但几秒后又缓缓地闭上。
我再次对它轻喊，并拿起它。它的身体在我的手上除了眼睛几乎没有地方还在动着，但当我放下它，它的胸脯像气球一样剧烈地一张一缩。
我想，如果这只麻雀今天死在这里，那么它的死因一定不是撞击所致。
我拿起它，将它放在我的手心里。它的爪子动了动，轻轻地抓住了我手上的肉。但随着它缓缓闭上的眼睛，它的爪子又渐渐松开了。
我将自己的手掌缓缓立起。这只麻雀睁开眼睛，侧着身将爪子抓在了我手心的肉上。
我将手立起的幅度逐渐加大，它的爪子虽然没有足够的力气抓住我的手，但一次比一次抓得牢固。
我把它倒在了窗沿上。它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了，求生的本能终于让它在窗沿上用爪子撑起了它的身体。
它扑扇了几下翅膀，似乎终于准备飞走了。
我猛地弯下腰将脸凑近它。它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向右侧轻微地走动几步。
我直起身，吸一口气，比刚才更猛地将脸伸向它。
它拍起翅膀一跃而下，在空中飞了起来。
正在我为它高兴的瞬间，它忽然收起了翅膀，一头撞在一间农村二层楼的屋顶上。我听见它在撞到屋顶的瞬间“唧”地叫了一声，然后弹起落在距离它撞击点不远的地方。
噢，这下它真的完了。
我中午放下手机去窗户边看时，它躺在那里。我傍晚合上习题册去窗户边看时，它仍然躺在那里。
它无声无息，如同睡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