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比武之人就是后来名震西陲的韩正,那老僧便是至法师兄。”
虫子与苏小婉同时“啊“的一声,十分惊讶。
至性也不理二人的惊呼,接着道:“我嗜武如命,见至法师兄手段高明,便要拜他为师。至法师兄却是不收,并骗我说他这隔空抓物的手段是佛门神通,非是师父教出来的,全靠从佛法中领悟,于是我便到大相国寺做了和尚。我当时是严守清规,整日吃斋念佛,只盼能得个神通。但我苦修数年,神通却也没得来,因整日静坐,功夫却荒废了不少,此时才明白,是被至法师兄这‘贼秃’骗了!“
”贼秃“二字从和尚口中骂出来,当真滑稽,虫子和苏小婉忍不住笑出声来。
至性自然明白二人为何发笑,他自己也哈哈一笑,接着道:”于是我还俗出寺,去游历各地名山大川,只求顺心顺性。再后来回到沧州,得知双亲皆已亡故,我再无牵挂,便到这水月寺重又做了和尚。“
“法师俗家可是姓杜?“苏小婉忽道。
“正是。“
“那法师便是武痴杜天龙了!“
至性和尚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子明兄若不是失忆,自当记得法师当年这响当当的名号。“苏小婉对虫子道。
“法师这些年来深悟佛法,只怕得了不少神通。“苏小婉接着道。
“神通于我如浮云……“至性哈哈一笑。
饭罢,时候已不早,虫子二人向至性告辞,回房休息。
“洒家酒足饭饱,这瞌睡虫上头,也正要去睡了。况且我也不好搅扰了两位同床共眠西窗夜话的雅兴。“至性笑嘻嘻说罢,吹熄灯烛自回房去了。
虫子和苏小婉回到卧房,个自据大炕的一端,和衣而卧。
“妹子,你我同居一室,多有不便,明日我搬去与那些年轻和尚同住。“
“不可,至性和尚看似胸无城府,一副滑稽相,但他时常话中有话,不知是何居心。对这贼秃不可不防。“苏小婉打个哈欠,又道:”我尚且不嫌,你又怕什么,安心睡吧。“
不多时,苏小婉呼吸渐匀,似是睡熟了。虫子翻来覆去,全无睡意,思量这一段的跌宕遭遇,当真想念起后世自己做那小吃店主的安逸日子。想到这一节,虫子爬起身,赶紧习练至法大师教授的冥想之法……
日复一日,除了吃喝拉撒之外,虫子整天盘坐炕上练这冥想之法,转眼过了月余时间,却进展甚微。
“参禅习武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非一时之功,若急于求成,也许会适得其反。”苏小婉见虫子练得辛苦,于是劝道:“至性和尚说他痴求神通而不可得,得龙兄也该放下执着心才是。”说罢苏小婉强行把虫子拉出门外。
已值盛夏,田野中一片葱翠,和尚们把菜园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各类蔬菜瓜果挂满了秧蔓,这大好的田园风光虫子却无心欣赏。
“得龙兄,若梅信中曾把你练的一套拳法误以为是我教你的舞蹈,左右无事,便请你屈尊再演练一番,我也好长些见识……”苏小婉忽在一旁笑道。
“我哪会什么拳法!那日为哄她开心而已。”虫子想起当时情景,以为苏小婉是打趣自己,于是推脱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让我也开心一次不好么?”苏小婉嘴里说笑,眸子里竟有几分好奇与企盼。
“那本少侠就献丑了!”虫子生性随和,与苏小婉这些日又说话投机,见她真有意要看,便找个开阔处,装模作样的把那套当作体操学的“新编太极拳二十四式”演练了一遍。
“这‘舞蹈’如何?”虫子练罢问道。
“这的确不是舞蹈,但如此慢悠悠的拳法我还真没见过……”苏小婉道。
“好拳法——”远处突然传来至性和尚的高声喝彩。
“如何好法?”苏小婉转头见至性朝这边走来便问道。
“这套拳法暗含天地阴阳相生相克之理,高深莫测啊!此拳洒家平生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知这拳为何名,衙内跟哪位道长所学?”至性走近来道。
“这拳名叫……”虫子差一点就要随口说出出处,苏小婉随手把一方麻布手巾扔过来示意他擦汗,虫子一愣,立即转口道,“名叫什么我也记不得了,跟谁所学更是没有一点印象,唉,我这失忆之症不知何时能好……”
“衙内想起后,一定要告诉洒家,我定要去会会这位道长!”至性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对,说罢,转身朝渡口方向而去。
虫子二人相视一笑,都长长出了口气。
“得龙兄,你这套拳脚虽然高深,但我看真没什么大用。不如我教你一套见效快的拳脚,一来用以散心,再者以后若遇着什么阿猫阿狗的纠缠,你也可防身。”苏小婉道。
此话不错,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直让个姑娘家护着,虫子心想。苏小婉见虫子点头同意,便自己先演练了一套拳法,然后一招一式地教虫子练习。起初几个简单招式倒也罢了,到后来招式逐渐复杂,又常常几个招式连用,虫子一时就难以学会了——记得出拳,忘了出脚;拳脚齐出,又忘了扭腰闪身——这比广播体操可难学多了。
“此时若有人说,这是名震京师的张衙内在练拳,恐怕十人会有九人惊掉下巴!”至性和尚不知何时已返回,见虫子动作僵直地挥拳出脚,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师莫笑,子明兄失忆之后,与没有武功底子的常人无别,怪我也急功近利了,子明兄未失忆时,一天记住一套完整的拳法也是不易,何况这三十六式追风拳以灵巧见长,招式十分繁杂。”苏小婉替虫子圆个场,接着道:“子明兄每天只学会三式即可,不必贪多。”
“听凭苏兄安排。”虫子道。于是整天下来,虫子只是熟记并练习三式拳招,反反复复也不知几百回。
这日晚饭之后,虫子本想打坐冥想,但还未入冥想之境,迷迷糊糊就盘坐着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听见房外传来打斗之声,他睁眼看处,炕上早就没了苏小婉。
虫子赶紧起身来到房外。寻打斗声看去,两个黑衣蒙面的人正与苏小婉缠斗,那两人一个使刀,一个使长剑,苏小婉手中却是一根只有尺多长的短棍。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苏小婉兵器短小,难近那二人之身,刀光剑影中只好左躲右闪。
“快走!”苏小婉见虫子出来,忙喊道。
苏小婉屡次救护虫子,这时她正当危急,虫子哪里能只身逃走。他回房拿了短刀出来,奔过去,挥刀砍向使刀之人。那人嘿的一声冷笑,回刀一拨,接着抬脚踢在虫子腕部,短刀嗖的脱手飞出老远落下。
“快走!“苏小婉喊道,同时飞身而起,短棍直点向使刀人的肩头。使刀人侧身一闪,避开短棍,挥刀回击苏小婉。苏小婉急于救人,身后却露出了空当,那使长剑的不等她双脚落地,一剑刺向她后心。苏小婉似有所察觉,虫子”小心“二字还未喊出口,她凌空一扭身,向一旁滚落。半空中苏小婉啊的一声低呼,然后跌坐在地,她躲过了后心却被刺中了右腿。
虫子刚要跑过去扶她,她短棍一撑地已站起来,同时喊道:“快走,向寺里跑。“说罢,举短棍迎住两个黑衣人。
苏小婉受伤不轻,虫子更不能走,她“向寺里跑“之语却提醒了虫子——那八个状若金刚的和尚可都是高手。
“广德师兄、广智师兄、广……“
“小子,不用喊了,他们早被我兄弟迷倒,只怕到天亮也醒不过来……“使剑之人冷冷说道。
“至性法师、至性法师……“虫子又高喊道。
“至性这秃驴,想来在城中喝醉了睡得正香,哈哈哈……“使刀人一阵奸笑,听声音甚是熟悉。
“何三!“虫子脱口道。
“正是爷爷!“
“狗贼,你为何害我?“
“为何?官家出重赏拿你,你说我为何?“
苏小婉武功是灵巧路子,此时右腿受伤颇重,十成本领发挥不出三四成,本来与何三二人打斗只是稍处下风,如今却是左支右绌,情势十分凶险。何三见稳操胜券,便跳出战团向虫子一步步逼来。
“你这个傻子,这次逃不出爷爷的手心了,哈哈哈……“他说罢,还刀入鞘,伸手拉下遮面的黑巾,露出一脸轻蔑之相。突地一纵,何三已到了虫子身前,伸右手向他胸前抓来。
危急之中,虫子不及细想,左脚撤步,右脚为轴一扭身,避过何三一抓,同时借这扭身之力,右臂抬起猛地一抡,只听嘭的一声大响,右拳狠狠砸在何三太阳穴上。何三嗯的一声闷哼,直挺挺斜飞出丈余,倒地不起,竟昏死了过去。
“子明兄好手段!”苏小婉见虫子一击制敌,连声赞道。
“妹子教导有方!这招“回风落叶”竟如此好用。“虽说是侥幸得手,虫子还是止不住有些得意。
那使剑的黑衣人,见何三倒地,想抽身来救,于是长剑连刺,打算先制住苏小婉。苏小婉右腿受伤甚重,被强攻之下抵挡的异常吃力。虫子抽出何三的刀,冲向那人兜头斩过去。黑衣人听风辨器,一缩头躲过,同时右腿向后踢出,一脚正中虫子腹部。五脏六腑一阵翻腾,痛得虫子扔刀蹲坐在地。黑衣人长剑不停,唰唰唰连刺苏小婉三剑。苏小婉终是体力不支,被他刺中手腕,短棍脱手掉在地上,人也跌坐在地。黑衣人滑步上前,挺剑刺向苏小婉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