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息怒,草民以为这公主所说的有些道理。”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一个骨瘦嶙峋的身影从宫殿的门口走了进来,只见他眼眶深陷,颧骨突出,露出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色,岁数似乎和姜王差不多,可周身的气质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
“临卿你怎得来了?”姜王有些诧异地看着来人。
姜王“临卿”二字一出,众大臣皆看了过去,眼中充满了崇拜,而静好也是带着好奇的眼神看了过去,且说这临卿乃是当朝第一能人,于姜国混乱时,辅佐姜王上位,稳定姜国局势,曾官拜丞相,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下,而待海晏河清之时,他却毫不留恋富贵,引官而去,这般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因而也被世人所盛誉,只是没想到当年的白衣卿相,高谈阔论的翩翩公子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真是不由得令人叹息岁月的磨人。
“荣喜快给秦相看座!”姜王看见临卿如今这般模样却也是愣了愣,情报中虽然也记录了临卿的身体已油尽灯枯,但到底没有亲眼看过。
“临卿你的身体可好些了?”姜王看着那个形消瘦骨的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担忧。
闻言男子站起身来,恭敬一拜,道:“多谢王上厚爱,草民的身体也就这般了。”
姜王眼光闪了闪,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喟叹道:“临卿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这姜国还需要你呢。”
“咳咳,江山代有才人出,草民已然不中用了。”临卿如此说道,脸上满是苦笑。
“好了,废话也不多言,临卿对这借兵的事可有什么看法?”姜王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临卿说道。
临卿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语气坚定的说道:“草民以为这兵非借不可!”
姜王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临卿,静儿说他若不借兵就是不忠不仁不义,而临卿又该用什么样的言论来说服他呢。
众人皆以为他们的临相会像当初在朝堂一样,高谈阔论,舌战群儒,引经据典,却不料临卿只低低地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因为这是王上你欠郑王的。”
姜王闻言,动作一愣,手中不自觉地捏紧了酒杯,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道:“如此便依临卿的意思。”
“多谢姜王!”郑斐然拱了拱手,道谢道,心中却是暗暗有了猜测,这姜王歉父王的便是联手谋害齐风那一次吧,没想到这秦相也是知情的呢。
而临卿则是看着姜王有些发黑的脸庞,苍白的嘴角挂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这背叛主公的事,我早就后悔了,如今食不下咽,寝不能安的,就祈望能够赎罪,你又凭什么活得如此潇洒了?你也是时候来赎罪了。
宴会因为姜王的不悦而很快结束了,静好刚要迈步离去,祈望能赶上机会与郑斐然说上几句,却不料被姜王一个眼神留了下来。群臣相继离去,空空荡荡的舞风楼里只有静好,姜王,临卿以及一些内侍。
“很多年未曾到宫中了,也不知落梅院里那些梅花怎么样了,王上可愿许草民去瞧上一瞧。”临卿笑着打破这一片沉寂道。
“有何不可!”姜王哈哈大笑道。
静好闻言,想要告辞离去,却不料姜王就开口道:“静儿也一起吧。”
于是静好只得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是槿妹妹的女儿?”这是临卿似乎才看到了那个一直坐在一旁的,和自己妹妹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的小人儿。
“是啊,这是本王与槿儿唯一的女儿,静好。”姜王宠溺地看着静好,如是说道。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倒是一个好名字。”临卿深邃的眼珠闪过一丝笑意,向静好招了招手。
静好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在姜王的示意下,有些忐忑地向临卿走去。
“静儿,我是你的舅舅。”干瘦得就像一只枯槁的松树枝似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静好的发顶,临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道。
“舅舅?”静好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可从来没提起过她还有个舅舅,不,或者说,母亲从未提过她的娘家人,静好也一直以为母亲是没有娘家人的,因而她才从母亲走后便很是刁蛮,为得不过是不受人欺负罢了。
临卿见此,心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这妹妹定是恨他到了极致,不然也不会到死也不愿见他,不过他毁了妹妹一生的幸福,妹妹恨他也是正常的,如此想到,临卿苦笑道:“你母亲定是没有提过我的,不过以后舅舅定会护好你的。”
静好只觉脑袋有些混乱,心中觉得这舅舅与母亲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也不会不知道那个名满天下的白衣卿相却是她的舅舅。
“走吧,我们去落梅园看看,很多年未去过了呢。”临卿见皱着一张脸的静好,笑着说道。
雪下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依然没有停下,且见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从漆黑的天宇之上飘然而下,穿梭在光秃秃的树枝之间,就像一朵朵飞簌的落花,正是初冬时节,还不是梅花开得最是好的时候,白茫茫的院子里只依稀看得见几朵开得正艳的梅花,而更多的还打着苞儿在夜色中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啊。”宫灯在临卿的苍白的脸上印出些许颜色,只听得他喟叹道。
“嗯,槿儿走后,这一处,我还是派人时常里整理着。”姜王如此说着,眼中带着点点伤痛。
“只是物也是人也非。”临卿低低地低喃道。
姜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对着静好道:“静儿去折些梅花吧。”
静好知道他们定是要说一些她说不得事情,因而点了点头,带着内侍们离去了。
“临卿这次回来可不走了?”周围一片沉寂,姜王侧着头看着临卿消瘦的厉害得面容道。
临卿闻言却也不答,只微微一笑,看着静好的身影道:“这丫头与瑾妹妹真像,父亲在世时便说槿妹妹若为男子定当会成为一代贤相。”
姜王闻言,也不知这临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笑着说道:“是啊,静儿若为男儿,我也当后继有人了。”
临卿笑着折断身前的一枝含着苞,递给姜王道:“王上可曾记得答应过槿妹妹何事?”
姜王闻言愣了愣,面上有些不虞,而临卿则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姜王的下一任君王只能是槿妹妹的儿子。”
姜王接过临卿手中的梅枝,紧抿着唇道:“本王自会守约的。”
临卿闻言,笑着看向姜王,看得他浑身都有些不舒服,于是开口问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此事?”
临卿收回放在姜王身上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我说过了,我是来赎罪的。”临卿如此说道,看着不远处的静好,神思有些飘远。
姜王闻此,微微皱了皱眉头,以为临卿是因为槿儿的事情而感到罪过,如此这般,只要有静好在,便不怕这白衣卿相不为他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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