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自是匆匆,年华也最是容易凋零,自她远嫁儒国,至今已有三度春秋,这三年里,她幽居深宫当中,每天过着了无生趣的生活,看着云熠一点点的排除异己,看着后宫中的美人盛开又凋谢,却从未听闻,也未曾有意去打听有关姜国,有关济桓的一切,就仿佛时光荏苒,那些人那些事,已然如水般随之而去。
又是一年的夏季,这一连十几日都是晴空万里,不见一点的雨水,眼看着湖泊河流的水都渐渐地被蒸发得少了,眼看着那原本就干旱的儒国西部已然小规模的闹起了旱灾,这雨水终于在众人的呼唤中,哗啦啦地下了起来,以至于一向一身冷冽的云熠也露出了好心情。
却说这时,雨水滂沱,大滴大滴地浇在窗外的芭蕉上,没由得吵得人心烦,而静好却也不像年少那般任性,因为嫌芭蕉吵闹便要让人砍了去,只是微微地蹙了蹙眉,却又沉浸在了书中。
而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却见一人身穿天青色绣云纹的衣衫,脚踏黑靴,腰挂玉环,头束金冠,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静好闻声,站起了身来,而云熠却是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的跪拜。
“王后读得什么书?”云熠看着静好放在一旁小桌上的书籍,笑问道。
“不过是一些杂书罢了。”静好淡淡地回应道。
云熠闻言不置与否,只静静地盯着静好。
“王上是有什么话要说吗?”静好有些不自在地顿了顿道。
云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见他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抿了一口茶,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王后自来儒国,已然有三度春秋了,可曾念过故土?”
静好闻言,一愣,却又见云熠拍了拍手,只听得一阵脚步声,那几个身影便蓦然出现在了静好的眼前。
发髻低垂,两鬓斑白,眸中闪着泪花的老嬷嬷,脸庞甚圆,笑得和个弥罗佛一般,腰间插着一把勺子的中年男人,发须斑白,很是儒雅的老者。
静好见着这三人,不由得眼眶一红,浑身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王后怎么哭了起来,莫不是不想见到这些故人?”云熠似笑非笑地问道。
而静好而是收起了情绪,眼眶通红地朝着云熠盈盈一拜道:“多谢王上。”
云熠闻言,眸中不由得盛满了笑意,“好了,王后就先和他们叙叙旧吧,本王还有政务就离去了。”云熠这般说道,又看了看那三人,冷声道:“别累着了王后。”
云熠离开了宁安宫,静好将内侍们遣了出去,并让心腹绿意守着后,这才没忍住了哭出了声来。
“公主怎么这般大了,还哭鼻子啊,真是不害臊。”李大厨见此,心中一酸,眼眶也是一红,然后干巴巴地嚷嚷道。
王嬷嬷闻言,狠狠的瞪了李大厨一眼,然后轻轻地将静好环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好了,公主不哭了,不哭了,嬷嬷在呢。”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王嬷嬷的安慰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静好终于发泄出了这些年的委屈,她终于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看着静好那肿得和核桃一般大小的眼睛,王嬷嬷的心中满是心疼,这就看着一旁的胡太医道:“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来给公主瞧瞧!”
“拿个热鸡蛋敷一敷不就好了。”胡太医抬眼看了一眼静好,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关怀却不容得人忽视。
王嬷嬷听到,瞪了胡太医一眼,就这要下去让人准备热鸡蛋,却不料却静好拉住了衣袖。
“嬷嬷不急。”静好这般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拉着王嬷嬷就要一起坐下,道:“许久未见了,先同静儿说说话吧。”
王嬷嬷有些赞同地看了静好一眼,主仆怎么能够没有上下,不过到底抵不住静好的希冀,坐了下来。
“公主真是瘦了。”王嬷嬷为静好理了理散落一旁的发丝,这般说道。而李大厨和胡太医也看向静好,眸中带着疼惜之色。
静好见此,只觉心中一片暖洋洋的,虽然她为主,他们为奴,但是这些人却都是真心关心着她的人啊。
如此想着,静好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弯弯的幅度,“好了,师傅和胡太医都且坐下吧,这并没有外人。”
“多谢公主。”李大厨和胡太医笑着说道,也不推辞,坐在了一旁的桌椅上。
“嬷嬷你们怎得来了儒国?”高兴过后,静好不由得抿了抿唇问道,虽然她心中大致也有了答应。
“王上恐公主思念故土,因而让老奴和李大厨以及胡太医来姜国继续侍奉公主。”王嬷嬷笑盈盈地说道。
而静好闻言,却是面色一暗,闪过许多的情绪。
王嬷嬷见此,不由得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嬷嬷,前年听闻父王染了疾,如今可是大好了?”静好这般问道,紧抿着唇看向王嬷嬷,虽然她与姜王的父女情分早以在相互地猜忌和威胁中,到她远嫁儒国而消磨得干干净净,但是她却还是希望他好好的。
王嬷嬷闻言,轻笑一声道:“前年王上偶感风寒,虽说大好了,但是年纪还是大了,有些力不从心,因而这朝政上的事务都是世子和关相在处理。”
静好垂眉,却听得王嬷嬷继续说道:“世子来时,曾嘱咐老奴告知公主不必担忧,只要你像以前一样好好的,王上和他也自会好好的。”
静好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却听得她有些疲倦地说道:“嬷嬷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我也有些累了。”
王嬷嬷知晓静好此时心中繁杂,因而使了一个眼色,带着李大厨和胡太医走了出去。
天色将近黄昏,外面一片阴暗,而雨却也没有停歇,反倒是越下越大了,浇在那芭蕉叶上,没由得惹得人心烦。
静好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一把将那紧掩得窗扉推开,任由那带着雨滴的凉风拂过她的发梢。
济桓没有杀掉姜王,这是她能够预料到,毕竟济桓重信,答应过她的事情就断没有反悔的道理,但是姜王未曾退位,济桓不仅用自己更用姜王来威胁她,这却是她没有料到的。
千帆皆过,像以前一样又谈何容易,但若是不……
这般想着,却见静好一把将那打开的窗扉合了上前,总归她是欠济桓的,济桓希望她怎样便怎样吧!